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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拼才會贏 - Hi藝術畫廊專題報道
2015-04-10
(來源:Hi藝術 201504)
文 / 滕昆
或許,葉啟田的這首《愛拼才會贏》是唯一一首所有大陸人都耳熟能詳的閩南語歌曲。大浪淘沙,留下的總是經典。大陸與臺灣,就像普通話與閩南語,都在同一個系統裡面,又橫亙著難逾越的鴻溝。不過,從早期各自不同的發展境遇,到信息交換越來越便捷的今天,大陸與臺灣在很多地方越來越像,相互取經。藝術也是。
最早把畫廊從臺灣開到北京的畫廊主蕭富元見證了大陸當代藝術市場的發展
開拓者 - 中國一定會是藝術的大國
2001年,時任臺灣畫廊協會常務理事的索卡藝術中心負責人蕭富元在臺灣畫廊協會的會議上,提議臺灣畫廊關注大陸,進駐大陸。幾乎是一邊倒的,正在面對不景氣的市場現狀的畫廊同行們提出著反對與勸阻。大陸空白的藝術市場是臺灣畫廊主們眼中不可能生出綠洲的荒漠,有人勸蕭富元,“去大陸,三年內你一定會關門再回來”。 蕭富元說,“雖然看不到大陸的希望所在,但是在臺灣不是也看不到嗎?既然這樣,不如去嘗試一下新地方。”2001年,蕭富元委托在北京“唯一認識的一位朋友”趙力幫忙,在三裡屯使館區英國使館後面租了個場地,開出了中國當代藝術歷史上第一個商業性的專業畫廊。
“我的運氣不算好。畫廊的第一次開幕在2001年的九月一日,十天之後遇到九一一事件,使館區封鎖,誰也進不來。轉換場地之後的2002年底,春節假期之後不久就遭遇非典,整個裝修工程被擱置,展覽推後了將近四個月。”談起那段歷史,蕭富元說。 而對於這位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就開始進入大陸的臺灣古董收藏家來說,無論正常與否,在一個新的環境裡開辟一種新的事業,這些都需要自己去面對。事實上,蕭富元的畫廊事業始終在這樣的開辟與堅守中度過。1992年,面對當時火爆異常的臺灣藝術市場,蕭富元在遠離臺灣藝術中心臺北的臺灣第四大城市——臺南開出了第一家專營大陸藝術的畫廊。蕭富元說當時幾乎整個臺灣的業界都是批評的聲音。畫廊主、藝術家、收藏家、批評家……對於這個幾乎是突然闖入市場的“破壞者”,所有人都不客氣的提出著質疑。
蕭富元不為所動。經歷著業界的炮轟、藏家的不解,蕭富元說,這個市場不認可我,我可以再打開一個市場。從頭開始,蕭富元開辟著自己全新的藏家,他邀請大陸藝術家赴臺創作並辦展,用事實說話。果然,在那個“印象派”占領臺灣的時代,更為多元的大陸當代藝術終於從“異類”變成為人矚目的對象,而蕭富元也慢慢積累起了自己的藏家。
相比索卡來到大陸多少有一些“被迫”,平藝術畫廊主許志平則直言他在大陸看到的就是“金礦”。當時獲得一筆投資的許志平,在九十年代初臺灣火爆的藝術市場保持了難得的冷靜,在中國當代藝術早期為數不多的博覽會——廣州藝術雙年展上親眼目睹多元的大陸當代藝術現狀的許志平發現,在當時的市場狀態下,在大陸買到成熟藝術家作品的價格只能買到同期臺灣大學畢業生的同尺幅作品,而原本就對彼時臺灣市場上流行的風格不太感冒的許志平覺得這樣一個“金礦”一定不容錯過,於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如今聲名赫赫的很多當代藝術家早期作品,都大量流到了“臺灣許先生”手中。 同為九十年代初進入大陸市場的臺灣畫廊主,蕭富元與當時還沒有開辦畫廊的許志平都認定大陸的當代藝術一定會有未來。“當時來看,大陸的經濟一定是會發展很快,而我們都知道,經濟上的大國一定也會是藝術的大國”,蕭富元如是說。
就在蕭富元創立畫廊,並在成功開辟市場後開辦分店的過程裡,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古董行當的許志平在多年之後重回當代藝術領域,在臺灣開出了自己的“平藝術”。這個同樣主推中國大陸當代藝術家的畫廊,讓大陸藝術在臺灣多了一個窗口。隨著業務發展,2013年,平藝術在798開出了自己常駐北京的辦公室,並在之後升級為“安藝術”——“雖然名字可能代表資歷,但是我想沒關系,我有好的庫存和好的品質,一切都會好。安藝術算平藝術在北京的分支機構,也相當於是一個獨立單位”。許志平如是說。
獵奇或者投資,在當時是發展程度較高的臺灣藝術從業者關注大陸藝術的原動力。或許是臺灣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藝術市場實在太過火爆,這讓他們對藝術的發展規律與趨勢有著別樣的理解,在臺灣市場的耕耘與親身經歷也為他們提供著經驗。八大畫廊上海空間的負責人許詠涵說,2003年,從我們在巴塞爾博覽會看到張曉剛、王廣義的作品時,我們就體認到中國當代藝術時代的開始。而這也是八大畫廊將目光調整到關注大陸藝術的起源。
經歷九十年代的藝術市場泡沫,臺灣的藝術熱度有所回落。同時,二十一世紀臺灣藝術家的發展出現斷層,“年輕的藝術沒有辦法承襲老的發展。整體市場呈現區域化,在此同時中國大陸的整體卻被全世界關注,雖然中國本地藏家的發展還是較少,但是國際藏家的關注使中國的藝術市場非常火熱”,許詠涵說。而“中國經濟和藝術的發展”則讓畫廊擁有更為強大的信心,2006年,八大畫廊進駐798。
永續經營 - 臺灣畫廊的生意經
幾乎每一家接受采訪的臺灣畫廊都在講四個字,“永續經營”。這或許是臺灣的一種普世價值觀,同時,也是臺灣畫廊經營者們對畫廊經營的態度。無論是芳草地畫廊負責人、來自臺灣的呂恒順,還是老牌畫廊的代表蕭富元,乃至年輕一代畫廊主、具有開拓精神的李熠霖,都將“永續經營”掛在嘴邊。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就開始做畫廊的亞洲藝術中心北京畫廊負責人李宜霖說,“我認為畫廊從來都不應該關注短期,而應該是考慮如何把畫廊長期做下去,我們要講‘永續經營’”。這位臺灣畫廊史上也頗有資歷的老牌畫廊——亞洲藝術中心北京空間的負責人,從2004年開始就作為亞洲藝術中心北京“開拓團”的負責人率團參加大陸的藝術博覽會。“我們要進入這個市場,當然首先要深入其中,好好的了解這個市場”,2004年,李宜霖率亞洲藝術中心開始參加北京的CIGE與上海的“上海藝博”。2006年,亞洲藝術中心北京空間的第一個場地亮相觀音堂文化大道。
想做一個“永續經營”的機構,當然需要完整的扎根當地。亞洲藝術中心在北京的前三個展覽,在缺少外援的前提下,借助策展人的力量,用三個大型群展打開了局面。九年以後,翻開亞洲藝術中心的歷次展覽名單,我們發現,當下當代藝術各個領域的代表人物,幾乎都參加過亞洲藝術中心的展覽。作為一個在陌生環境裡開疆拓土的臺灣畫廊,這顯然是一份了不起的成績單。一年以後,亞洲藝術中心搬入798。幾乎是與此同時,今天798藝術區最為熱鬧的東街開始有了活躍的動靜。
而“永續經營”顯然有時候有點兒“一廂情愿”。時至今日,亞洲藝術中心北京空間所租場地的房東糾紛仍在進行,李宜霖說,房子的事情對我們確實有影響,至少要有一部分精力牽涉其間。“因為場地如果要更換,不僅僅對我們畫廊會有影響,對我們的藝術家、展覽也有影響。如果我們換了場地,可能今天在現場的李真展覽就要再議——可能不會有這麼合適的場地來展出這個展覽了”,李宜霖說。而“為藝術家負責”的精神,或許恰恰是“永續經營”的臺灣畫廊精神。
與亞洲藝術中心同在東街的山藝術是因為“收藏與置換需要”而進入798藝術區的。林正在采訪中提到,山藝術的董事與大陸當代藝術的淵源其實可以追溯到三十年以前,大多數董事都可以說是最早開始大陸當代藝術收藏的臺灣藏家,而山藝術在798做畫廊的初衷也是因為這種收藏需要而起,作為一個藏品的展示空間與流通機構而設立。雖然開辦畫廊的目的各異,但是作為一個有數十年歷史的畫廊,山藝術顯然也是“永續經營”的最佳代表。
復雜性 -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環境
談起畫廊的歷程,第一家商業的專業性畫廊創始人蕭富元最有發言權。經歷搬遷與注冊困難,經歷一個迥異的收藏環境,蕭富元說這個地方跟想象的還是不太一樣。
如果說2006-2009年大陸當代藝術的井噴式發展讓來到大陸的臺灣畫廊先後立足腳跟並獲取在大陸的第一桶金,隨著市場火爆而不期而至的運營成本上漲與不太規范的市場環境則給臺灣畫廊帶來不同的壓力。
最早在臺灣推廣大陸藝術家的蕭富元經歷過“開幕式突然就來了幾百人,市場一下子就火爆了”的過去,也經歷了市場相對冷清的低谷,不過對在臺南、臺北還有兩個畫廊的蕭富元而言,穩步發展的經營思路讓他在市場的動蕩中保持著平和的過渡。
同樣早在2004年就以“4+1”群展在臺灣推廣大陸藝術家經受過挫折的亞洲藝術中心則受困於畫廊運營場地的歸屬糾紛,在房東之間的爭議中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經歷來應對種種外來的麻煩。
有“收藏”只能的山藝術則同樣面對租金上漲的成本壓力,這個在臺灣的美術館堅持只做大陸當代藝術家展覽的收藏機構下的畫廊如今不得不慎重考慮每一個展覽與接下來每一步的發展。
對於平藝術來說,如何更好的發揮“安藝術”在北京的“據點”作用並與平藝術形成聯動,則是當下許志平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畢竟從模式上看,相對獨立的安藝術頗有一些與眾不同。
而對於經歷從北京搬遷到上海的八大畫廊而言,在經歷了“藝術家和文化資源都很豐富”的北京與“整體城市規劃和商業性質”更勝一籌的上海兩座城市的洗禮之後,發現或許上海的城市環境與藝術模式更符合自己的未來——當然,八大畫廊顯然不愿意被“地域”所局限,2013年,許詠涵參與籌辦的“Art021”藝術博覽會“橫空出世”,“從畫廊角度提供一些建議”的許詠涵顯然也代表了臺灣畫廊的青年一代掌舵者們更為豐富的思路與更具開創性的精神。 未來如何,很難用簡單的勇氣與精神來面對。而就像那首閩南語歌曲,臺灣人在“經濟四小龍”時代展示出來的市場上的斗志與在經濟上的敏感終將在“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中“愛拼才會贏”。
因為他們眼中的畫廊經營,需要“永續經營”。